用一个案例来领悟各派思维要诀 3

接着讲怎么用六经方证的套路处理这个案例。注意体会两种学术不同的思维方式。

之前提过方证几种框架,就是这六经框架,就是这整体观。只要严格遵守六经框架,那么即便没有整体观这个念头,所用的方法也不会违背整体观。窄化一点解释容易理解,比如在有三阴病的前提之下,去治三阳病,开的是三阳方,如果忽视了其三阴里证,单纯去治三阳,不外这么几种可能性。第一种:越治越坏。第二种所针对的三阳外证治好了或者减轻,但是却伤到了三阴之里,为后续的治疗造成麻烦。第三种就是蒙对了,所用的三阳法没有伤到三阴,因为三阳的减轻而使得三阴负担减轻,从而有所恢复。

所有的六经方证大家,心中都是有六经框架的,而不是单纯的对着症状规律找方子。注意是六经在前,方证在后,不是方证在前,六经在后。六经方证之学为胡老所创,胡老一生严谨,并未著书立作,成立流派。咱们称胡老是六经方证一派的创始者,是后人给他的名号,他自己是不承认的。六经方证学说在胡老去世之后,其后人也在不断的完善它。可以说现在的六经方证学派跟当时胡老的已经有所不同了,更加的趋于完善。

辨证施治如下:

患者有手心燥热,脚凉。饮食怕寒凉,可是胃部时不时有灼热、灼烧感,这便是寒热不交,阴阳不交,上热下寒,对应的方证是乌梅丸。

患者有怕冷、脚凉,饮食怕凉,说明有阳虚,同时又皮肤干、大便干、口干,说明有阴虚。属于在少阴层面阴阳两虚,同时又有痰湿瘀血。少阴证的阴阳两虚、痰湿瘀血用的是金匮肾气丸。

再分析他的太阴病。太阴阳气不足,不足以生成津液、运化津液,对应的方剂是茯苓四逆汤。然而茯苓四逆汤中的这几味药,在金匮肾气丸加乌梅丸中,几味药都有了。

患者还有怕冷,头项强,属太阳;胃脘不适属阳明;口干口苦头晕属少阳;当然他还有太阴病。同治太阳、少阳、太阴的方剂,对应的就是柴胡桂枝干姜汤。于是三个方子合用:金匮肾气丸、乌梅丸、柴胡桂枝干姜汤。

体会一下这两套学说施治的不同,六经中框架,其背后的逻辑是人体的这六大系统,六经从外到内,越往内越趋向于核心的功能。比如厥阴是阴阳相交、阴阳相接的最核心功能。太阳卫外固里,最外的一层功能,只要恢复这六大系统的功能,统治所有的病。其实这是一种极具开创性的思路,如果没有前人去探路,很难知道这个套路是如此行之有效。中医发展这几千年,也总共没有几条走通的道路。

此案例,淼叔用两个不同的学术流派分别分析、施治、讲解其思路。那么你有着不同的入手点,就可以使得未来后续的处理路径有所不同,患者的恢复情况,症象变化也会不同。从疗程的长度来说,无论是哪个流派,这个毛病都不会好的特别快,都会几经反复。想要见效,无论哪个流派用药三五剂,都能见到效果。要把病情稳定下来,最快也得两三个月。稳定下来指的意思是,停药之后不会迅速反弹。真要做到让其健康增长,体质改善,至少要半年。这是治这类虚损证的正常周期。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他的症状会此起彼伏,时好时坏,某些症状改善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又会起来。怎么判断是真正改善,体质增长?这些知识以前都讲过。现在借着这一个案例,把这些知识整合起来。

有两个套路,第一个套路,观察他的正常生理体征,生命常态。就是饮食、二便、精力、体力、情绪、睡眠。这种基础的生命体征常态,或一或几,开始渐渐好转,整体的趋向于好转。在此前提之下,哪怕某些症状加重了,也可以放心的知道是在明显改善。背后的道理特别简单,因为无论是六经功能还是藏腑功能,其最后支持的就是这些基础的生命常态体征。

第二个套路,就是六经套路。就长远而言,这个长远是以季度为周期的。病人病情的六经发展趋势自然是从核心的功能到外围的功能逐一改善。表现在症状规律上,就是从三阴往三阳发展,这当然是长期而言的六经趋势规律。但是短期不是这样,为什么?因为其藏腑已经受到了根本的损伤,损伤的已经不仅仅是功能,而是藏腑本身。所有藏腑或者所有六经功能,相互配合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她的藏腑又受到了有形的损伤,在这种有形损伤愈合之前,其功能就不可能彻底改善。三阴症状规律会交替反复式的出现,直到有形的损伤得以恢复。这很好理解,组织细胞要想新陈代谢,修复损伤需要时间。用药、用针都是创造一个让他恢复的环境。

说到环境,医生的治疗,是一个正向的改善,可是患者之所以能得这种虚损证,一定是他长久以来积累的各种不良生活习惯所致,或是起居,或是情志,或是饮食,这种负向作用的环境如果不能扭转过来,单增加了一个治疗的正向因素,最终能不能治好仍然是未知数,所以治这种虚损证,不管是轻的还是重的,最重的虚损证就是癌症,真正想要见到确切的疗效,一定要改善她的生活习惯、饮食、心理建设,这些因素几乎占到了一半的重要性,医生的施为仅占一半。

本节最后,淼叔再讲一讲升麻鳖甲汤和青蒿鳖甲汤。简单的分析一下其方药运用。

升麻鳖甲汤

升麻二两  当归一两  蜀椒炒去汗,一两  甘草二两  鳖甲手指大一片,炙雄黄半两,研

青蒿鳖甲汤

青蒿二钱  鳖甲二钱  细生地四钱  知母二钱  丹皮三钱

升麻鳖甲汤用来治阴阳毒。阳毒就用升麻鳖甲汤,阴毒则要去掉雄黄和蜀椒。对于阴阳毒,在《金匮要略》中没有更多的描述,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病,在伤寒学界是有困惑和疑问、争论。我们可以通过以方测证的方式,分析一下这个方子有什么功效,来反推阳毒有什么毛病。

鳖甲其功效善入里、潜阳、开散,能入血,可入血分之里,但是其性又是开散的,所以入血分而开散。这种开散力再加上升麻二两(量不少),具有很强的透散力、升散力,于是入里开散、徐而透散,透散升发。配上当归一两(这个量不大),其用意显然不是为了补血,而是引药入血分,加强入血分的功效。蜀椒和雄黄都具有开散力,其性大热。于是其功效就可以整理出来了:有一股入里、入血分,开散的力量,一边开散,一边提升,其性辛热,用辛热、散的方式,从里到血分一直散到表,于是不难推出阳毒是个什么毛病。

条文“面赤斑斑如锦纹”,就是脸上一块一块的红块,可能还带着纹路,同时还有“咽喉痛,吐脓血”。还记得以前的条文中讲到过面象的知识,当出现团聚面色的时候,往往代表邪气的凝聚。凝聚的邪气,性质偏寒、入里,腐伤血脉,进而造成局部的郁而化热,这个病的本是寒,否则不会用大热的蜀椒和雄黄,是郁住的寒,郁而化毒,寒毒,这是本。但是又是因为这种郁,造成了气机淤塞不通,老聚在那里气又不通,气机就会郁而化热,所以表现为同时出现热象。蜀椒和雄黄都是辛热开散的,区别在于蜀椒更偏于开散气,雄黄能开散有形的郁结。一个散无形之气,一个散有形的凝聚,所以见热象而不用寒凉药,用透散之法,所以伤寒一脉也是有透散,透热转气的套路的,只不过不如温病那么细腻。

然后又说:

阴毒的症状是“面目青”,脸色不对,开始出现青暗之色。

“身痛如被杖”就像被打过一样身痛。同时也有“咽喉痛”,条文又补了一句“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言外之意就是七天之后这个病就是个死症,治法就是升麻鳖甲汤,把这两味辛热开散的雄黄和蜀椒去掉。既然去掉两味辛热的药,用意很明显,阴毒结在里,结在血分深处的不是寒邪,是热。

反过来想,仅靠去掉蜀椒和雄黄治阴毒,恐怕效果不会太好。治这种热邪浮结于里,咱们就翻出温病条辨中的青蒿鳖甲汤。看下方药组成:青蒿、鳖甲、知母、生地、丹皮。青蒿是能入肝,能升散的,不用升麻来提升而用青蒿。知母能清三阴的热,而且知母还有润性。丹皮性凉,能清肝上的热,尤其肝上有瘀血,血热互结的时候用丹皮,这自然是味入血分、清血热的药。知母清三阴气分的热,丹皮清三阴血分的热,再配上青蒿和鳖甲入里透散,往外透,同时加地黄滋阴。

在温病学对青蒿鳖甲汤的描述中,有一个症状“夜热早凉”,细品一下,晚上觉得热,早上又怕冷,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症状?因为晚上阳气收藏,阳气回到里面,里面就会更热,所以晚上怕热。而早上起来,阳气该升发了,热结于里,气机结于里,升发不畅,所以又怕冷。阳气升不到该去的地方,都在里面结着。热邪入里,里热,里热是否跟有形或者跟血分相结。如果结了,容易化为毒,那就一定要清血分的热毒。如果热邪入里,还没跟血分结上,只需要用入里、入血分,清热的药就可以,不需要活血。要厘清一个误解,不是血分只有血没有气,血分也是有气的,因为气血一体,无所不在。血分病可以有阳气受损化寒,也可以有阳气过盛化热,只要没跟有形、没跟血结一块,把这股气理顺了,病就能好。但是,邪入血分就极容易跟有形相结。

这个案例就讲到这里。

淼叔通过这一个案例,引出不同学术流派的思考、要诀,以不同的学术流派治病的思路。这一节讲的几个要诀,真的是真传一句话的东西。只是要想用好这真传的一句话,一定后面要有万卷书,要不然这一句话也没什么用。就像好几年前,我研究四柱、八字,用了七年的时间学了各种八字流派的算法,最后终于整理出了正五行的吉凶推断要诀。这正五行的吉凶推断要诀,是八字学说的一个严重短板。当时我视若珍宝,只教了两个人,但令我惊讶的发现,这两个人没有一个学会的。我就反思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基础,没有熟练的掌握天干地支的生克制化及所代表的万物类象,自然是知道核心要诀也没用。再后来就慢慢的明白一个理,当今这个时代,人心躁动,根本不用藏着掖着,你就是把真东西放在他眼前,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足够的耐心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学习。因为现在这个时代,信息量太庞大,使得人很难置信一处,所以中医的传承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赶快拿出来讲。古人跟咱们正好相反,信息量太少,想得到学问知识太不容易,所以一旦得到就非常深入的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