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豆蔻,味苦、辛,气温,无毒。一名肉果。入心、脾、大肠经。疗心腹胀疼、止霍乱,理脾胃虚寒,能消宿食,专温补心包之火,故又入膻中与胃经也。但能止下寒之泻,而不能止下热之痢,从前《本草》,多信治血痢有功,而不言其止泻痢。夫泻不同,五更时痛泻五六次,到日间反不泻,名大瘕泻也。大瘕泻者,肾泻也。肾泻,乃命门无火以生脾土,至五更亥子之时,正肾气正令之会,肾火衰微,何能生土,所以作泻。
这段是《本草新编》关于肉豆蔻的第一段话。经典之所以称之为经典是因为每次看都能从中领悟到新东西。这段文字说肉豆蔻可以加强心包之火。领悟这个意思要从心包的功能方面理解。心包的功能就是把心脏里的热和血往全身输送。用《黄帝内经》的概念就是心包代君(心)行令,行什么令?就是往全身输送热和血。
看到这段文字,就可以把肉豆蔻纳入你的理论框架内理解——当需要加强心包往全身输送力的时候,就用肉豆蔻。我以前不是这么用的,以前看书的时候这段没有留意,所以就没把它纳入治法体系。现在就可以把它纳入治法体系了。
第二点,从这段话领悟并能纳入理法框架的新知识、新运用就是“亥子之时,正肾气正令之会”——亥子时是肾水起作用的时候,此时肾气开始工作,要发挥其作用。远公所说的肾气跟咱们定义的不太一样。他说的肾气是肾水和肾阳的综合作用。而咱们说肾气的时候偏指肾阳,说肾水的时候偏指肾阴。看书的时候要用远公的语境理解远公。咱们的语境跟远公有些不一样。
从这段话里能学点什么新知识呢?“肺大胃脾心小肠,膀肾包焦胆肝肺”转一圈。其中亥时是三焦经当令,子时是胆经当令。咱们通常认为这两个时辰的毛病是三焦和胆。但是远公告诉咱们这段时间是肾气正令。这是偏于理论的,这个理论是可以纳入治法体系和诊法体系的。以前看这段文字的时候没留意,所以读书读一遍、十遍、几十遍都能发现一些新东西。人的注意力是不可能全时段全覆盖的。
由此举一反三,藏腑当令的规律就不仅仅是“肺大胃脾心小肠,膀肾包焦胆肝肺转一圈”的这个规律了。这个规律其实更多表现的是经脉运行的规律。除此之外还有一套藏腑根据各时辰运行的规律。远公告诉咱们了,亥子之时肾藏当令。其他藏腑就可以自行推演了。比如说巳、午是心;申、酉是肺;寅、卯是肝。再把两套当令规则结合着思考,以此构建你的理论体系。比如说亥子二时肾藏当令,但却是三焦经和胆经这两条经脉干活。这样一结合,大致就能理解肾水要往全身通行的这个道理。再比如说巳时属于脾经当令,但是巳午二时按藏腑当令为心,显然表达了火生土的这个规律。大家可以一一推演,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大家自己琢磨,这些东西临床中都用得上。只要理解之后,转化为你的方法体系,诊法和治法就能用。远公这段话反复举例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人体的火跟心包相关。心包和三焦要把这点火往上中下、表中里通行。通行、疏导过程中,热不够了渐渐的就会积累出毛病来,这种毛病还会传变。
可以借这段话理解一下三焦、心包和命门之间的关系。命门实际上就是肾气(肾中的热、火、阳和肾水)出入通达之门。治法不外就是通,热出不来就用肉豆蔻,既能让心火通过心包出入,也能让肾阳通过命门出入。
这么整理远公的学说就可以把它们整理成自己的东西了。一定是把别人的表达方式和知识体系吸收了转化为自己的。其实所谓自己的,并不是学到新知识,而是领悟了理解知识的方式。因为理解知识的方式决定了运用指导的方式。而这个方式一定跟自己过去的学习经验、人生经验和知识储备相关。
或问肉豆蔻开胃消食,子舍而不谈,反言其能止大瘕之泻,亦何舍近而言远乎?曰∶大瘕之泻,正所以表肉豆蔻之开胃而消食也。……
这段话更简单了,说的是肉豆蔻对脾胃的影响。我之前用肉豆蔻都是只针对脾胃的,没有针对心包和肾阳。看完这段话一下就拓展了肉豆蔻的运用范围。之前看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出这些知识和运用呢?因为那个时候的理解体系还看不出这些东西来。学这么多年再一看,就能看出新东西了。经典就是看十年都有新东西能看出来。
感谢整体观中医问答群的刘宗杰整理初稿。真水无香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