瘀血证治,自然要提及活血化瘀之法。活血和化瘀是两种治法。活血是令血得以活、得以通。化瘀就是把已经形成的瘀血阻滞打开、散开。因为治法分两种,所以辨证上不得不做一个约定,瘀血和血淤的概念差别。血淤是指血行不畅,治法是活血。瘀血是指有形的血阻滞,需要把阻滞打开。换个角度描述,一个是通行的方法,通行血;一个是开破,破散的方法,破散瘀血阻滞。一个理论必定背后有与之相应的诊断和治法。这节就从活血和化瘀的两个角度,梳理一下伤寒和金匮相关的条文。
还是老方法,在伤寒论、金匮要略里搜关键词“血”,搜到所有与之相关的条文。然后在网上搜索一下相关的文章。比如搜索伤寒论血证或伤寒论瘀血、仲景血证、仲景瘀血,这样的关键词。参照一下前人或同行有什么相关的研究和见解。
既然是活血化瘀,那以什么样的理论去解释瘀血和血淤?以什么样的方法和方药实现证治?肯定不同的医家有不同的见解。能借鉴多少,取决于自己的理论框架体系有多大的兼容性。还有你自己的立身学说,比如咱们学伤寒的,伤寒就是立身学说,借鉴其他诸家的学说,也是为了完善自己的伤寒学说。换个表达方式,理解各家学说,仍然是以自己的立身学问做为基础去理解的。言外之意就是,咱们不可能百分百、原汁原味的借鉴、吸收、复制原作者,甚至是自己的老师,所以把博采众长当成锻炼自己学术体系的一种方法。所以采的不是众长,是补自己的短。因为别人真正的长,其实是采不到的。就像别人也采不到你真正的长一样。就像咱们前段时间学习了一下温病,咱们怎么可能采到温病的长、赵老的长呢?他们家数代研究温病,咱们永远也达不到他那个高度的长,所以本质上是补己之短。
按伤寒论的次序搜索条文,关键词“血”,发现第一个方子:桃核承气汤。此方的主力不是活血化瘀,而是攻消热结。所以这个血淤或者瘀血是因为热结造成的,称为热淤蓄血,也有称为血热互结。热淤蓄血的表达更形象些。
第二个方子是抵当汤、抵当丸。抵当汤中有着极为明确破除有形瘀血的药力。也有活血的药:桃仁、大黄。一边活血,一边破除瘀血。条文虽然出在太阳篇,但并不是说这两个方子只能治太阳证,其他各经的瘀血也有机会用到。桃核承气汤用在三阳瘀血的机率较大,而抵当汤和抵当丸就不一定了,三阴证的瘀血也经常用到。
另外,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里有个大黄䗪虫丸,就是由抵当汤、抵当丸加味化裁而成。
条文: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䗪虫丸主之。
大黄䗪虫丸方
大黄十分,蒸 黄芩二两 甘草三两 桃仁一升 杏仁一升 芍药四两 干地黄十两 干漆一两 虻虫一升 水蛭百枚 蛴螬一升 䗪虫半升
条文语境是治干血痨。干血痨就是血亏、血不足,同时还形成了有形黏滞,难解难开的瘀血。大黄䗪虫丸就是在抵当丸里进一步增强活血化瘀的力量,同时加进滋阴养血、清热的力量。当你能够想到血虚(阴虚)之后能形成干血痨,那阳虚也有可能。阳虚证造成的血少,阳不能生血,阳不能化阴的这种干血痨,条文中没有。但是道理你明白了,翻同行或前辈的书,就能找出或自己开出这么一个方子。另外,咱们还可以加进病位的思维,不同病位的干血痨该怎么处理。做这种思考,是为了随证治之。这种复杂的毛病,治疗过程中会变化,怎么跟上变化,理解变化?肯定不能靠每种情况,老师都提前讲过,而是你如理如法去推演过,到时候遇见就能反应过来。因为老师讲课不可能把所有的情况面面俱到、所有条文完整铺陈、所有的临床都涉及到。就像咱们做血证的总结,不可能把所有相关的知识点全展开讲一遍,所以首重学习方法、思维方法。比如桂枝汤的衄血,麻黄汤的流鼻血,麻黄升麻汤的吐脓血。
此外,在条文中能搜到大量有动血、下血、出血的描述,却没有相应的方剂。
另外,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第十六篇中,里面说吐血证用柏叶汤。没提到的知识点,自己要也能依照理论去推演整理。
伤寒金匮里有大量关于血证的条文,其证治并非直接治血。证虽然犯在血上,但治法却治的伤血原因。关于其中的思路,整理较好的是唐容川的《血证论》。有时间就搜索一下瘀血的成因,看看前辈医家、同行是怎么总结瘀血形成原因的,至少会有启发借鉴。前辈医家形成了一些固定的套路。比如活血化瘀药里经常加些辛香走窜、疏风通行的药。再比如温病学说,血分药里加上气分药。寒造成的瘀血得治寒。热造成的瘀血、血淤得治热。同理,痰湿留于血脉造成的瘀血、血淤,必须得治痰湿,否则只活血好不了。有虚证的要兼治虚,不管是阴虚、阳虚、气虚、血虚,虚解决不了,有时候实(瘀血)也不容易化掉。
治急症,大量失血,要想尽办法先止血,血止之后,有虚的治虚。还有唐容川说的:离经之血,不可回收。虽然血止住了,但有些血已离经,那这些血也得慢慢用活血化瘀法给化掉。
在种种治疗瘀血的理论和方法的解释中,还能看到一些西医的解释,比如水蛭虻虫这些药,称为有抗凝血的作用。比如蜈蚣,可使“微血管开放数显著增加”,这都是西医的表达。遇到这种表达的时候,不以此为主。因为以此为主,就会陷入思维的困境。再比如,还有可能搜到类似表达:肺纤维化跟中医的干血痨、干血证进行相关了。要清醒的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中医被西医的思想严重影响。因为西医把握着医学的话语权,所以在表达上可以往这边靠,为了能跟西医沟通。但是在核心思维的时候,用不着那些概念,不要让它干扰你的核心思维。比如肺纤维化与干血痨,用比较合适的表达方式是:肺纤维化在中医看来,有的是干血痨证,有的不是,比如还可能是痰湿,痰日久之后也会形成干痰。肺纤维化在中医看来,有的是因为津血失养造成的,更有的是这几种原因揉和在一块,并结而成。这是中医的一个优势:整体化的思维方式和解决方案,而非具体单一的病因学。因为好多疾病,没法最后归类为单一病因上。相反,用整体化的思维,系统化的解决方案才能解决。
在伤寒金匮条文中,单纯活血化瘀的条文方剂其实并不多,兼有活血化瘀的方剂很多。其实这也暗示了一个道理,治疗瘀血或者血淤,并不是只靠活血化瘀的那些药或方剂。看是单一病因判断,还是系统的病因判断。条文中还有大量关于咳血、咳脓血、吐血、吐脓血、便血、便脓血的相关条文,讲到具体条文时再细讲。这三节血证总结,更多的是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