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如何认识药的卫气营血走向？

淼师：认识某味药的卫气营血走向，并没有一个简便易行的判断方法。只能在温病学说的医案中寻找蛛丝马迹，先不断总结前人的用药法度，再通过实践不断的印证这些法度，最终才能形成自己的用药法度。

例如，咱们学习《赵绍琴温病四百法》，需要反复对比卫分、气分、营分、血分这些章节的常用药。找到同一章节反复出现的药、不同章节反复出现的药、只在某处出现的药······然后分析、总结、印证，最终才能收纳到你自己的用药仓库里，随时准备供你取用。

以细辛为例，作为一个少阴证的常用药，它在温病体系属于哪个层面呢？咱们就得结合案例，用卫气营血的定义来判断它的层面。发现细辛常常出现在感冒药里，这就说明它能入卫分和气分。《伤寒论》中当归四逆汤、当归吴茱萸生姜汤这些入血的方子里也出现了细辛，说明其在某种配伍之下，也能入血。又见麻黄附子甘草汤这种太阴剂有细辛，说明它还能入太阴。太阴主营分，所以细辛也能入营分。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细辛在不同的药引动下，能去不同的层面。所以细辛本身并无明确的归入倾向，去哪个层面取决于配伍。与之相对是，很多药归入倾向明显。比如，很多解表药都明确入卫分。学生：如何区别营分和血分、卫分和气分？淼师：从字的表面看，营就是营养的意思。而血的一个主要功能就是营养。其实营和血是同一事物的两个面。当强调血营养全身的功能，即说营。当强调血的本身，即说血。就人体而言，先得把血造出来，才能发挥营养全身的功能。所以可以说，血分是根本，营分是功能。

借助一个比喻来理解一下这个问题。当你自己独处的时候，你就你。你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功能就是爸爸。工作的时候，你的功能就是生产者。你和你的那些身份的关系就是血和营的关系。归根结底其实是同一个事物。

所以血和营，乃至于卫气营血不是四个小分队。它们其实是一体的，只不过各自发挥着本体的某一方面的功能。如果硬要拆成四个小分队，当面对复杂问题的时候就容易陷入困境。如果认识到它们是一体的，很多问题就可迎刃而解。比如学习赵老用药会发现，在血分方剂里常常会加入透转的药，从血分一直透到气分。按照四个小分队来理解，那就是接力。从一队逐级传递到四队，需要一个传递过程。而如果认识到卫气营血的一体性，就能认识到其实这个想象的过程是不存在的。由此再去考虑用药，思维上就更加连贯了。

卫分和气分更倾向于功能的表达。还用自己做比喻，咱们先得有一个有形的身体，才能用身体做事。比如，咱们学会中医这件事，显然不能让有形身体发生任何变化。无形的学识相对于有形的身体而言就是功能性的卫分和气分。所以卫气营血四个层面，本质还是一体的。只是当需要自我保护的时候，卫分表现出来。当需要完成日常工作的时候，气分表现出来。

以上所说都是为了辅助大家理解而做的比喻。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比喻。于是咱们中医才涌现出了各种流派，分别作出了各自的表述。所以传统文化不需要在某一个点做出一个绝对标准的、正确的定义。而是将所有内容相互支撑、相互构建，形成和谐统一的整体。由此品味一下，这么思考几千年带来的结果，难免表现为外在的不够标准、不够精细。但正是接受了这种不标准，才使得中医从古至今始终能够应对各种复杂多变的临床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