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叔讲伤寒论 柴胡条文搜索一

这一节把所有《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上小柴胡汤的条文都梳理一下。看一看小柴胡汤都能治哪些毛病,有什么样的症象。条文排列在《伤寒论》的什么位置,有什么样的条文呼应,这是本节的学习目标,可能要用几节来讲完。

仍然要给出一个学习方法,淼叔讲课最重视方法论。接下来的这些条文搜索、研习都遵循着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

大家可以把这个公式在纸上画出来,也可以在头脑中画出来。

分为几个部分:

第一部分:确定是哪一经的病。是六经哪个经或是哪几经的病?这是临床运用。咱们研究条文条件已经限定了就是柴胡汤,少阳证。只不过少阳兼了其他什么证,用那些规律性的症状,既是提纲的症状,还要自己补充提纲,由此来判断是哪一经的病,也由此来判断是哪一经的什么病,是虚证还是实证。

这便是公式的第二个部分:确定是什么证,虚证还是实证?虚证是什么虚,实证是什么实。所谓虚证就是正气不足,实证就是邪气过盛。正邪之间有相互转换的关系,正气太过就化为邪气,邪气慢慢弱下来,病就好了,邪气弱一分,正气就有机会恢复一分。

已经判断出正邪,也判断出了是哪一经的病,接下来就是公式的第三个部分:哪一经的或虚或实,影响了哪一个藏腑的什么功能。这需要对各藏腑的各功能进行了解。这些知识很容易获得,随便找一本讲藏腑学说的资料,哪怕翻中医基础教材,上面都列举了哪一藏腑分别有什么功能。

于是这般,这些知识就可以把它运用起来,就能用了,知识就变为了能力。

这节可能会分为几小节,都会贯彻这样的一个公式化思维方式,从头贯彻到尾。

打开文字版的《伤寒论》,搜索“柴胡”,所有关于小柴胡汤的条文就都有了,这么研究对比起来就很方便。同理,还可以输入“少阳”,把少阳的条文和小柴胡的条文交叉对比一下,那少阳和小柴胡的关系,或者柴胡剂的关系就理出来了,看看能治些什么病。咱们的前辈古人可没这么好的工具可以用。

搜“小柴胡”发现《伤寒论》第一次出现小柴胡是在条文三七,其中提到了麻黄汤,并且三七条的上下文都在说麻黄汤、大青龙汤这类的条文方剂。紧接着就要思考,为什么祖师爷要把小柴胡汤的柴胡剂加在麻黄剂的中间?总不会是祖师爷随意而为,研究《伤寒论》的前提就是祖师爷不会有任何随性而写的东西。经典之所以称之为经典就是因为结构严谨。

三七、太阳病,十日已去,脉浮细而嗜卧者,外已解也。设胸满胁痛者,与小柴胡汤,脉但浮者,与麻黄汤。

条文三七给出了两个方子:小柴胡汤和麻黄汤。往上的条文三五和三六都是讲的麻黄汤,往下两条讲的都是大青龙汤,都是麻黄剂。那咱们不经就思考:麻黄类的方子跟柴胡剂的方子,难道有某种相似之处?如果在临床鉴别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没有什么让人容易误判的地方,祖师爷不会把这个条文插在这里。紧接着就会想到,小柴胡汤解的是少阳闭郁,麻黄剂的麻黄汤、大青龙汤解的是太阳闭郁,都是闭郁之证。在理上同是闭郁,都是闭郁之证,但病位不同,一个是太阳,一个是少阳。同是闭郁之证,闭在少阳用柴胡剂疏解。闭在太阳,寒闭用麻黄、桂枝的方式,辛温开散给打开、散开;热闭用的是麻黄、石膏的组合。

阳明也会闭郁(而且闭郁了一定化热,以前说过,阳明只会发动热,别的不会),还是麻黄配石膏,辛凉开散。如果阳明的热很盛,但是没闭郁,那就以石膏剂为主。如果闭住的不是偏于表,是偏于里的胃肠道,大黄剂为主,大黄、芒硝的组合。阳明证怎么判断表被闭郁?看是否有汗。被闭郁了会无汗,里面闷烧,治法自然是要把门窗打开,用麻黄开散,麻黄就是开门、开窗的。如果门窗没闭住,就不用麻黄,直接把里面的火给撤掉,一盆凉水下去,这就是寒凉折热法,石膏、芒硝之类。

所以同样是闭郁,咱们联系各经闭郁,有不同的方法。在这只讲三阳的,不可能无限展开,否则就讲跑题了。这就是反复说的只要拿嘴说话,只要拿思维和语言传递信息,就一定有信息折损,就一定有信息偏颇,就一定不全面。就得自己在学了之后,自己做整合。在课上只能做启发式的讲解,工作还得自己做。

回到条文三七,条文很简单:

太阳病已经十天,脉浮细,人嗜睡,没精神,昏睡,犯迷糊。祖师爷话锋一转,给了个补充“外已解也”,就是太阳证在表的闭郁,在太阳的闭郁已经解了。但是还剩下一个症状,仍然胸满协痛,就是咱们说的胸胁支满,言外之意就是太阳证的闭郁,麻黄证解了,但是在里还有一个轻证,用柴胡剂来收尾,此处给的是小柴胡汤。只用了一个症状:胸满胁痛,来提示还剩一个少阳证未解,而且是小柴胡汤的少阳证。那临床遇见的不一定是小柴胡汤,可能是大柴胡汤;可能是太阳少阴并病,柴胡桂枝干姜汤;可能是少阳阳明还有点郁没解,小柴胡汤加石膏或小柴胡汤加芒硝,甚至是大柴胡汤。所以一个条文就可以联系出很多的知识条文加以融汇,这样才能把知识化为能力。因为临床是变化多端的,但是怎么变也出不了这个方寸,万变不离其宗。

后面补了一句“但浮者,与麻黄汤”,语境字面的简单意思就是如果还有点脉浮,就是麻黄汤证,太阳闭郁还没好彻底,还得用麻黄汤收尾。研究伤寒条文,语境是一个技术,研究方法,但是联系条文是另外一个方法。就像刚开始说的,为什么把小柴胡汤放在麻黄汤之后,大青龙汤之前,插在中间,好像很扎眼似的突然蹦出来一个小柴胡汤,绝对不是随性而写。至少告诉咱们一个道理,十天了,太阳一直闭着,结果造成少阳也运转不通了,把很重的太阳闭郁化解之后,少阳还好不了,得用柴胡剂运转一下。如果临床中同时发现有麻黄汤证和小柴胡汤证两组症状规律,当然可以用合方。只是祖师爷在写书的时候,为了让咱们能够更清楚的领会每个单独方剂的用法,一般很少用合方。翻遍《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很少用合方,都是单方论讲。

其实这也引出了一个学习方法论,在阅读案例的时候,什么案例最能帮助功力成长?就是那些单方运用的案例。但是不管是咱们自己,还是前辈,很少有单独用原方治病。也有,比如像胡老,所以胡老留下的案例,就值得反复咀嚼阅读。还有一本特别好的案例书推荐给大家,就是曹颖甫的《经方实验录》,学《伤寒论》必看这本书。

曹先生还有一段故事值得说一说,当年二战期间,曹师的名气很大。日本人来了,想把曹先生聘请成他们的中医师,给他们看病,曹师坚决不从,破口大骂,结果让日本鬼子当场残害致死。所以如果有机会去江阴市,可以去曹先生的故居看一看。曹师的墓在哪,没查到,但估计也在江阴,因为古人特别重视落叶归根,回头找到了也可以去看一看,拜一拜。咱们不是宣传仇恨情结,为了中和一下,再讲个故事。有次我去河南南阳,祖师爷的老家,肯定得去仲景祠拜一拜。从当地人口里听说了个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开始逐渐开放,外国人来的多了,于是日本人也来了。那帮日本学中医的人跑到中国拜祖师爷,结果看仲景祠已经破败,就出资重修了仲景祠,也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这种事让人挺尴尬。一直想组织我的学生们大家一起去旅游,看看仲景祠,拜拜祖师爷。不过大家把时间都凑一起也不容易,所以迟迟未能实现。

讲这两个故事还是让大家去看《经方实验录》,这本书是讲单方治病,是最好的经方医案。上面那些医案是临床中最常见的医案,不是那种极度难以分析,非常极端的临床医案。如果大家想看辨证非常难,非常极端的医案,可以看大名鼎鼎的俞嘉言,我建议学医三五年后再看。这是历史上极为著名的大家,俞嘉言留下一本《寓意草》,这几乎是学医的人都会看的一本书。这本医书上记载了很多特别艰涩难辨的极端案例。明朝是中医大复兴的年代,俞嘉言是明末清初时期,跟陈士铎,远公相仿的时代。

简单介绍一下俞嘉言的学术特点。基本古人的学术很少把伤寒和黄帝内经拆的那么清楚。把内经和伤寒拆的特别清楚是近代人做的事,也就近十年,不超过二十年。所以俞嘉言的学术也是以《黄帝内经》、《灵枢》、《素问》、《难经》这些为理论书,指导使用方剂书《伤寒论》。俞师甚至有一个批判性的言论,怎么判断庸医的标准:庸医《灵枢》、《素问》、《甲乙》、《难经》无方之书,全不考究,而后来一切有方之书,奉为灵宝”。像《黄帝内经》、《难经》这种书都是没有治法的,只是讲理。讲用法的有方之书,最早的就是《伤寒论》、《金匮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