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哮喘(指患者喘很多年,且年纪偏大)一定有严重的虚证。可能是脾虚、可能是肾虚,可能都虚。虚证治不好,哮喘就好不了。可是如果单治虚证,哮喘可能越治越重。单治实证:肺家的气机闭郁、痰湿闭郁,也好不了。凡是正邪之间产生非常难以化解的矛盾的这种病,临床上都不好治。不但内不治喘,外不治癣也是这原因。
关键是得知道当前这一刻,需要治哪里的虚:肺虚、脾虚还是肾虚?阴虚还是阳虚?同时要治哪里的实证?比如几乎所有的哮喘都或多或少有脾、肺和肝的郁滞。除此之外,肝、脾、肺都虚或郁,心和肾怎么可能好?所以还要直接或间接的调心肾。
除了长期的养正祛邪(养正祛邪交替进行),一点点消转邪气,一点点扶起正气,别无他法。怎么把正气养起来?看见脾虚就把养脾的那些方法用上,气虚的补气,阴虚就补阴,热量不足的就增加热量,用了之后发现效果并不好。这就需要关于动态的观念:藏腑之间是相互协作的,正气之间五藏六腑相互支持,邪气之间五藏六腑也相互攻伐克害,就是传变的概念。
先需要了解正气是怎么相互传变的。正气传变的通道,其实就是邪气传变的渠道。比如太阴脾生太阴肺,这是土生金。太阴肺生少阴肾,这是金生水。
正气粗分阴阳,阳是这个顺序升的,阴也是这个顺序升。所以,如果脾虚的明显,根本没有力量去修复肺的损伤,也没有力量给肺提供气血来攻邪,肺老是处在一种邪气的状态,那金生水的时候,一定会生出很多污浊之物藏于肾或者肾藏一大堆垃圾,这些污浊之物、垃圾就是少阴病。你必须要把垃圾拿出来给排出去,身体才能好得了。如果身体始终藏着这些垃圾浊物,肾主收藏,这个病永远好不了。
生发的力量是什么?得调肝,这就是为什么哮喘患者多数肝也好不了。肝的功能主疏泄调达。肺气宣布也需要跟肝疏泄调达气机的功能相应。这工作得两个一块合作才能把全身的气机疏通运转开、宣布开。肺又受伤,肝又郁住,怎么能把气机宣通开?气机宣通不开,肺气就总是闭郁,就会一直喘。
肺气闭郁一定郁而化痰,痰堵了又排不掉,那再怎么用化痰药,也治不好哮喘。因为气机没宣通开,气血还不够,肾藏了一堆垃圾,一生发拿出来的全都是很次的原料。所以一团乱麻,无头无绪,怎么理也理不清楚。
这时候怎么办?祖师爷告诉咱们最简单的方法“知犯何逆,随证治之”。通过脉象、舌象和症状的合参,来判断当前什么位置是最突出的矛盾点,什么正气和什么邪气是最突出的矛盾点。永远抓住这一步去着手,然后一点点捋顺。身体生长、收藏、运化,正气生成的周期是六天,清除邪气的周期是七天。你要经过一个六天、再六天,七天、再七天,这么一点点,正气恢复,邪气退掉。永远是帮着正气去清理邪气,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
以一个年龄六十多岁,病情十几年的哮喘病人来说。我的临床经验是治疗三个月,才能有可见的让人信服的疗效,病情明显大为好转得一年。因为心肝脾肺肾,生长、收藏、运化,东南西北中全都有问题,你得借着大自然春夏秋冬的季节变化,把患者的藏腑都捋一遍,才能真正好转。这么一来就知道为什么哮喘治不了?因为很多人坚持不了一年都喝中药。
但是咱们看医案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你看哮喘医案,会发现各种方子都有治好哮喘的记录。那你就会迷惑,为什么这方子我用就不管用?咱们总相信医案是真的,要是真的为什么我用就不行?
这个问题我可以给出答案。医案上写的那些哮喘,首先不是咱们说的这种重症哮喘。其次,医案上记录的只是阶段性的效果,他的喘证改善之后,舌象、脉象、饮食、精力、体力、情绪二便,有没有同时改善?医案一般是不会积累这么全面的信息的。
让症状一时改善总是有办法的,但咱们说治的明显大好的标准是:脉色症完全转好;拍胸片肺部基本正常,这才算治好。这就需要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其实市场对中医的需求非常大,但是治这种病,成本太高。现在北京随便找个诊所,最便宜的看一次也得300到500,能开大概一周的药。好多都不能报销。要真这样耐心的治,一年花费两三万,很多人承受不了。而且我说的这个价格已经是在北京不太容易找到的价格了。再加上前三个月,基本没有明显的效果,患者也就没什么耐心了。有些时候,正气稍微强一点,立刻攻邪,症状立刻加重,患者可能还会认为你治错了。
要问用什么方子治哮喘,没有一个具体方子。虽然这样,淼叔仍然可以给出几个方子或者合方,帮大家去整理思路。刚才说的是道理,道理最重要。弄明白道理,只要你有一定的基础,就能够组方。
调肝:四逆散加鳖甲、元胡和当归。
这个方意图很明显,让药入血分解郁,不但解肝气分的郁,还解血分的郁。有的时候会加上桂枝或者乌药帮着宣发一下。如果肝郁化热,就把桂枝、乌药替换成青蒿,青蒿可以散热。
调肺:
在前方基础上再合上宣肺化痰的方子。要看是偏寒的,还是偏热的。哮喘不一定是全寒或全热,有寒有热,甚至某阶段是寒,下阶段变成热。有可能肺是寒或热,但是肾却截然相反,这种毛病大家一听就知道,属厥阴了。所以在这个基础上要化肺家的痰,要看他当时的虚弱程度。虚弱的特别厉害,强力的化痰药就要减量。除了化痰,如果肺气虚了,必须得用一些补气的药。若肺阴不足,要养肺阴,加百合、麦冬,或是其他的什么方法。
麦门冬汤加减划裁
所以大致就是以麦门冬汤为底方去加减划裁,加一些化痰的药。哮喘都是伤了肺家津液,所以必定伴随着各种干燥,貌似是燥证。如果再结合上热证,给人感觉特别像阳明证,其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阳明证了。
半夏、干姜、细辛、五味子方根
有可能肺家的热量不够,那就用半夏、干姜、细辛、五味子这个方根,增加肺的热量来宣化津液。可能这方子刚用了三副到五副,又发现肺热了。这时候不要认为治坏了,而是病情就是这么变化。刚扶阳几天之后,阳气刚一起来点,阴不足,你得调过头来治阴。
肺是这个套路,脾也是个套路。他可能脾寒,也可能是脾家伤了津液之后显得热。因为肺有热是有可能会传到脾的,肝郁、心郁化热有可能传到脾,所以他会可能表现为中土的热象。所谓的脾热证,集中表现为阳明证的规律,这时候用治阳明热证的方法是治不好的。
所以无论是清肺热还是去肺寒,都是短暂的几副药,要阶段性的,不会一直用热药或者一直用清肺热的药。一直清肺热肯定是错了。如果治来治去,肺热老是下不来,一定不是清肺热能治好的。
所以肺家痰要清;寒热阶段性的要处理,但这都是治标。治哮喘治肺,反倒是治标,治本实际上是治脾、肾和肝。
患者有可能偏向于寒邪伤阳为根本,也可能偏于阴虚化热为根本。这就随着不同的体质,以什么样的方法去治本。治的过程也都是阶段性的,因为一定阴阳两虚。你给他扶阳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起来热了。养阴一段时间,淤滞就一定会出现,淤滞一出现,咳嗽、喘就一定会加重。这个时候加重,你不要认为是自己是治错了,一定会阶段性的出现症状加重。
就比如说,你通过养肾阴或者养脾阴,使得肺家津液充足一些,肺家津液足了,身体就会去排湿、化痰,化痰就会咳嗽加重,或者拉稀,或者大便粘稠,这些症状都会加重。加重的时候心里要有数,这是排邪的阶段。以前身体藏的那些废浊物都得清理掉。而且还不是你想清就能清掉的,身体在什么时候干什么活,他自己有主意,咱们干涉不了,如果横加干涉会打乱身体自身的节奏。这只是针对治哮喘,治其他好多病,医生确实在横加干涉。但是治这种固本培元的病,就不能横加干涉。身体去处理什么问题,医生就随着帮一把。绝对不能身体在清肝的淤毒,你非要化肺上的痰,老是和身体拧着,病也治不好。
咱们已经说了治肝的方法,也说了治肺的方法。
- 治肝的方法是四逆散的一个变方。
- 治肺的方法,化痰为主线,或者药力强一点,或者药力弱一点,关键就看老本虚不虚,同时阶段性的清肺家的寒或者热。
- 因为肺郁之后,阳气不够,或者受点寒,他就郁而化寒。肺气闭郁了,痰湿也闭郁,在肺里或化寒或化热。得随着情况,把郁出来的寒或者热都清掉。如果不清,这一环节就打不开。
- 肺的这个环节打不开,你就不可能在金生水的这一环,存下好的精华物质肾精。
调脾肾
然后就治脾和肾。治脾肾的套路,也是看他的根本。根本是偏阳虚还是阴虚。如果是阴阳两虚,治一段时间之后肯定一边先好起来,另外一边显得相对顽固,都得随症治之,没有一个固定的法。
淼叔之前治过一个哮喘病人,最后没法治了。原因是他离得太远,家住邯郸。家里人带着他每周开车几百公里过来面诊,他来回一趟就累的不行。回去两三天刚恢复过来,下次就又该来了,根本没有条件治好。
乌梅丸
重症哮喘一定是厥阴病,要间或的用乌梅丸。但是你可以把乌梅丸和治少阴的药用成药。整个治疗过程成药配合汤剂。有的时候全用汤剂,不太好把握力量配比,那就用丸药。比如根本是阳虚,可是热药用的稍多就马上化热。那就用丸药来扶少阴的阳,用汤剂处理当前的问题。这种方法适用于:把治肾阳的药一加上就化热的情况,那就改用丸药扶肾阳。肾阳也分很多层次。
心肝脾肺肾各自的阳,其实都有各自的层次,不同的分类。
就比如脾,气不足属阳虚;运化疏通力不足也属阳虚;燥力不足也是阳虚,热力不足也是阳虚。你要分看是哪个层面的问题。脾如此,肾、肝也如此。心阳就是心火。
肺阳主要表现为往全身宣布津液的力量。肺的热量,用干姜、细辛、半夏、五味子这个方根就可以。但有的时候这个方根效果不太好。依我的经验看,效果不好有两个原因:一是肾阳太弱;二是心火不足。在这两个前提之下,用干姜、半夏、细辛,五味子辅助肺家的燥热力量,有时候效果不好。因为之后发现化热了。他并不是把肺的阳气热量恢复起来蒸腾津液,而是一下直接蹦到化热。这种时候,就要看到底是肾阳不行,还是心火不行,要针对性的去处理。
藏腑学说,就可以做到这种细致的辩证,并且能够有的放矢。
感谢整体观中医问答群的小边整理初稿。真水无香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