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叔讲伤寒论 条文154~156 类痞证鉴别

一五四、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

大黄黄连泻心汤方

大黄二两 黄连一两 黄芩一两

上三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

一五五、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

附子泻心汤方

大黄二两 黄连一两 黄芩一两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别煮取汁)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内附子汁,分温再服。

一五六、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烦,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

太阳下篇条文到一五四,先讲结胸证,后来又说痞证,又提到水气停留的十枣汤证,始终围绕着一组症状:心下痞硬满塞、不畅、疼痛等心下的症状。这种叙事方式背后的用意,就是各种心下不适症状背后有很多种病机的可能性,具体是哪个,随证治之。

这三个条文很明显有相互对比,相互鉴别的用意,同时跟上面的一系列条文做鉴别,因为都有心下的症状。表面语境是:按之濡的是痞证,按之硬的是结胸。这三条里有些内容是小注,加上小注后,反倒思维困难了。

康本:心下痞,按之濡,其脉(注: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心下痞(注:本以下之故),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者,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注:一方云。忍之一日乃愈)

其中五苓散的条文,宋本是“口燥烦”;康本是“口燥”,没有烦。烦躁和口燥显然不是一个意思。五苓散证口燥好理解,烦躁就得思考一下。

康本一五六条的表达简单明了:心下痞,与泻心汤,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者,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两条表达之间加了“本以下之故”,如果不加这句话,那么思维的主线索是承接上一个条文:心下痞,用了泻心汤,痞没解,还口干燥,小便不利,用五苓散。如果是“本以下之,故心下痞,与泻心汤”,思维表达就有点别扭了。本以下之是误下的表达,这个心下痞是因为误下造成的,所以在思维线索上是不一样的。宋本表达是误下后造成的心下痞,倒也承接了前面几个条文,误下化痞证的思维延续。如果按康本的思路,是用了泻心汤痞证没解,那不是痞证,是水气停留的五苓散证。水气病当痞证治肯定治不好。至于是哪个思路,其实不重要,都能顺下来,就是多一道思维转折跳跃。但语境上会有些误导,“本以下之,故心下痞”,看到“故心下痞”就会认定是痞证。是痞证用了泻心汤还痞证不解,那就不是泻心汤证,而是五苓散证。思维上不顺畅,语境上有种被噎着的感觉。康本:看着像心下痞,但用了泻心汤没好,发现原来是五苓散证,这个思维比较顺。体会条文语境,对理解祖师爷想表达的文字背后的意思有帮助,对体会条文之间的相互呼应也有点用处。祖师爷有没有让咱们用这种相鉴别的方式,研究伤寒论?他在这里做出了心下不适的示范。那其他各种症状呢?心烦、出汗、怕冷、怕热、口渴、下利、呕吐等都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系一遍。

条文有痞塞不畅、憋闷、满胀等一系列心下不适症状,好像是肠胃上的毛病,那大黄黄连泻心汤是什么问题?

解构方子:大黄二两,黄连和黄芩各一两,一看是纯热证。大黄通腑泄热,黄连性寒入里清热。黄芩清气分热。

煮药方式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滓,分温再服,就是没怎么煮。有说麻沸汤是麻沸散的别称,显然不可能,麻沸散是麻醉药,治热证心下痞用不着这种药。另一种说法是马上要开了的水,或者理解成开水,这个说法靠谱。这三味药基本没煮,仅是泡了一会儿“须臾”。黄芩、黄连这个用法比较陌生。用开水泡一会儿,能有药劲吗?在咱们理解,药劲是煮提出来的。貌似古人没有这种困惑,但是咱们有,因为受到了西方思想的影响。所以咱们用这个药就将就一下,短煮一会儿。

大黄黄连泻心汤为何出现脉浮?类比思维,抵当汤、抵当丸、桃核承气汤都有可能脉浮,为什么热证会出现脉浮?因为热气鼓荡、热气上炎,火性炎上。就像寒性倾向于凝结收敛,热性倾向于炎上、鼓荡。热邪鼓荡则脉洪大,热邪炎上则脉浮。为什么正气的热不炎上、不鼓荡?因为阴阳平衡,各种气机通畅。

条文一五五:附子泻心汤,是大黄黄连泻心汤(也称三黄汤)加一味附子。附子水单煮。三黄汤的处理方法还是用开水泡一下就出,再配上附子煮的汁。需要注意附子泻心汤的煮药方式,与四味药一起煮的区别。这才是学这个条文的重要环节。条文症状之前都讲过:痞证,有热邪郁滞于此,把郁滞的热邪通开用三黄汤,加了附子说明还有里寒或下焦寒。中焦热邪壅滞,而下焦有寒,或表述为太阴热邪壅滞,而少阴有寒。所以会有一个怕冷的症状,怕冷还汗出,出汗肯定不是表证。此证不一定汗出,条文说汗出,就要思考汗出是什么原因。以方测证也很简单:少阴寒,太阴又被热壅滞,那在表的这股气失调,固卫不住。上条文还有脉浮,热邪炎上,逼迫津液。复杂的病机是一边热邪炎上,逼迫津液;一边在更里面却有寒。这时候如果问诊患者想吃凉的还是热的,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患者虽然怕冷,但真捂上厚衣服,也会不舒服,因为毕竟还有热在壅滞。寒热夹杂,所以表现的恶寒和怕热都不会那么明确,可是又都有。多思考一步,为什么此条文不说脉浮,而说汗出?无论脉浮、还是汗出,这两个信息都是祖师爷常用来提示有表证或外证,上条用脉浮,这条用汗出,用意何为?因为附子泻心汤有少阴寒或肾寒,有可能不会脉浮,但仍然存在中焦热邪炎上的鼓荡,向上逼迫津液外越。而临床中遇见本证,确实有可能脉浮。当少阴寒或肾寒的时候,阳气升极而降却因为有里寒而降不下来,于是炎上而脉浮。更何况中土还有热邪鼓荡而炎上,所以有可能出现脉浮。同理,三黄汤也有可能汗出。

如果不是附子泻心汤证或三黄汤证,是五苓散证而出现的心下痞塞不畅的憋闷感,属于水气壅滞,那用泻心汤肯定治不好。五苓散证出现的水气壅滞不畅,于是津液奉送不足出现的口干、口渴、小便不利也都好理解。五苓散证这种气化、气分上的水气病,与有形的水邪停留十枣汤证,这两者的区别需要自己去鉴别。

这里用很简单的条文进行对比、鉴别,所以放在一起讲。康本上也确实是放在一起的。

三黄汤和附子泻心汤的条文都很简单,没有更多的症状描述,但现实中的患者肯定症状会更丰富,那就去翻案例,先看5~8个,足够辅助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