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条文105:伤寒十三日,过经谵语者,以有热也,当以汤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当硬,而反下利,脉调和者,知医以丸药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脉当微厥,今反和者,此为内实也,调胃承气汤主之。
同学A:本条的“脉调和者”指的是什么状态?
淼师:结合语境,本条的“脉调和者”应该指的是与之前的异常脉象对比调和了。这里是对比两种情况用下法的区别:一种是给治坏了,变脉微厥了,可能是太阴病错用了下法,或者三阴病的其他情况,错用了下法,使得脉变微厥。另一种是治的脉反和,但是没清理干净,还有下利。
这个下法用的是什么呢?条文没说,我们只能推演。可能本来是个大承气汤证的,应该用大承气汤,把内热和燥屎一起清了。结果他用的小承气汤,把燥屎清了下来,内热没下来。而出现了热利,通过拉稀来排这个热。用了一种小承汤的下法,使脉没那么结实了,比较调和了,同时出现了下利。这样反过来看就清晰了,再清一遍热,就能好,于是就用调胃承气汤。调胃承气汤我们之前说过,它是清胃热的。
同学B:我认为本条的“脉调和”是相对于服药前调和,和正常脉相比还存在差距,这样想对不对呢?
淼师:这就需要在临床中逐渐积累经验了。一开始只能是理念上的了解。实际临床时,只要患者存在其他问题,无论你有没有找到脉象上的差异,都能收集到很多其他异常信息。比如本条后半段,患者又拉稀又尿多,就有可能伤津液。于是你就得收集患者伤津的信息。也许用完调胃承气汤后,热去八成,还有点余热未尽。这点余热加上津亏,就现出虚热象,于是就联系起黄芩汤证。
黄芩汤——黄芩三两、白芍二两、炙甘草二两、大枣十二枚
此时,患者的脉就有可能现出一股热象。当脉象现出热象时,其内在是虚是实容易被热象掩盖,所以不太好辨别。理论上实热和虚热的脉会有区别:实热的脉洪、大、盛、实;虚热的脉后劲不足,虽然跳得快,但力度不强。
但是咱们很难单凭脉就把“虚实、正邪、病位、病性”完全判断出来。脉的相对盲点就是辨病性。黄芩汤证的病机是津亏、余热未尽。这种证的脉大概率会是脉数,但不是特别有力。因为“数则为热、数则为虚”。
继续用理法思考,黄芩汤证会现出什么舌象呢?
1、有热的舌象,无论是实热,还是虚热,都容易现出舌红。
2、津亏易现出舌干。
3、舌苔为阴气所化,所以舌苔可能会偏薄。
这些当然是在理上的直接推演,落实到人体上表现会更加复杂。因为患者有可能会掺杂其他问题,或者患者反映外在信息的能力不敏感。比如,患者平素湿气重,舌苔偏厚,再患了黄芩汤证,也不会反应出黄芩汤证之津亏的薄苔象,他还会保持苔厚的湿象。于是湿象就掩盖了津亏象。此时,单看舌象就可能辨为湿热。如果真的按湿热治了也可以,相当于把老毛病一并处理了。就是一边治湿热,一边让亏的津液回头。
进一步思考,患者素有痰湿,又病发津亏虚热。热和湿就容易形成湿热互结,此时如何处理呢?咱们常说病性辨对了,开出的方子就会有效。于是黄芩汤加一味茵陈(或土茯苓)就会有效。
再细致思考一下每味药之间的差别。土茯苓和茵陈同治湿热,有何区别呢?土茯苓能够走表,也能够走水道。所以如果患者出现小便特别黄时,肯定首选土茯苓。但只要病性辨对了,用茵陈也会有效。比如,用茵陈后,发现小便特别黄,于是再加点车前子利一下尿,也对路。相当于用茵陈加车前子代替土茯苓的疗效。显然同样都能治好,用土茯苓更加高效。这就是用药习惯的养成。你的习惯源自于对药的理解和经验。也许你用的方法不一定是最高效的方法,因为不可能每一次用药都能寻找到最高效的方法。专科大夫可以把精力和时间放在试药上,找到哪位药对于自己专科的效率更高。中医是全科,没有时间和精力一味一味药的积累经验、加深理解。
学生C:如果经常拉肚子,出现调胃承气汤证,能不能用调胃承气汤?
淼师:纯热证的下利,一般不会持续时间太长。下利时间长的,不会是纯热证,尤其不可能是三阳证。如果咱们把本条当成阳明证看,不可能出现久利。因为人体的津液经不起过多的拉稀和小便,用不了多久患者就伤津了。三阳的津液扛不住,病就入三阴了。于是症状很容易就由拉稀改为便秘(伤阴的象)。而经常拉稀的情况,更常见于这两种情况:
一、伤脾,脾不能运化水谷精微,而生成半成品,于是拉稀排邪。
二、肝郁,形成某种淤浊,需要身体不停的排邪。肝虚,肝的疏泄调达出现异常。疏泄过度或者疏泄一时过度一时不及,都会使排便出现问题。
由于身体要不停的排淤浊,又因为上面两个原因排不干净,所以就经常拉稀。形成淤浊的原因可能是寒、湿、血瘀等等问题。这种拉稀病机复杂,只有等脏腑调和后,拉稀才能消失。直奔拉稀这个症状治疗,肯定治不好。